撰文 | 李    爽（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传播与科技政策系） 责编 | 刘建锋

2月1日，英国《自然》杂志报道称，在1月28日美国司法部指控华为盗窃商业机密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决定停止接受华为资助，并不再与华为开展新的研究合作。该校的一位发言人表示，伯克利与华为已合作开展的5个研究项目无一涉及敏感的技术机密或知识，而且学校没有授予华为获得独家知识产权和专利的权利，并补充称：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该校一直实行的做法是公开共享所有研究结果，与华为的合作也不例外。[1]

 

2月21日，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官网上发布了一篇由该校校长Carol Christ、执行副校长兼教务长 Paul Alivisatos、研究副校长Randy Katz共同署名的声明，特别强调：伯克利大学的师生们不接触敏感的秘密技术或知识，且20世纪30年代以来，加州大学已经确立明确的政策，不参与任何结果不能公开发布或传播的研究。[2]

 

为何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一再对外强调自己公开、共享一切研究成果，且不参与任何涉密研究？

 

学术自由：一再规定的原则

 

查阅加州大学校长办公室的官网，在其“研究政策分析与协调”页面中，第一章“学术政策”的第四节“关于校外项目或计划成果权利的出版政策与指南”，就此问题展开了相关论述。

 

此节强调，研究成果发布与传播的自由是考量研究项目适当性的主要标准，这也是该校长期以来的政策。通常情况下，限制这种自由的合同或赞助是不可接受的。如果基于国家安全考虑而对出版或传播结果的自由提出任何限制，都必须得到总统办公室的批准。另外，该章节提到了早在1952年，学术评议会（academic senate）就已通过关于自由发表研究成果的决议。其中提到，研究者传播其研究成果的自由是学术自由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学者的传统权利。学术评议会确认，无论通过口头或书面形式，所有具有学术任职资格的人（注册学生除外）有权公开其研究成果，不受任何代表的直接或间接的限制或审查。[3]

 

 

这一系列政策均与“学术自由”有关。加州大学最早关于学术自由的声明是由时任校长Robert G. Sproul在1934年发表的，后来以APM-010的编号纳入大学政策系列规定的一部分。

 

在1999年8月26日加州大学发布的《关于未来研究成果的原则》中，提到了有关外部科研协议的内容，加州大学承诺：“通过出版及公开分发研究成果，让公众能够广泛获取到其成果”。该原则的第一条就申明，大学最基本的宗旨就是享有解释和发表或以其他方式传播研究成果的自由，以支持向他人转让知识，并维持一个培养智力创造力的开放学术环境。

 

那么，是否加州大学的每一项合作研究成果都做到公开传播，使公众能广泛获取研究成果呢？据加州大学自己“承认”，存在“特殊情况”下，大学可以授权的例外情况。所被承认的“特殊情况”是，加州大学管理着两个由美国能源部资助的实验室，并进行机密研究。对这一“特殊情况”，加州大学的解释是其“涉及国家利益的安全考虑因素”。[4]

 

学术公平与种族平等：校园国际化的一部分

 

加州大学十分注意维护校园内的国际化环境。为避免种族歧视之嫌，在一系列学术政策中也提到了有关公民身份限制的问题。加州大学认为，基于维护学术环境的开放性和出版自由的需要，对公民身份的控制是不可接受的。来自国外的研究生、博士后和访问学者是大学研究环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应在行政上基于公民身份进行各种限制，否则也与其公开传播研究结果的政策相悖。

 

2月21日的声明也提及，“加利福尼亚自身的黑暗历史表明，对人们基于其国籍的自动怀疑将导致可怕的不公正”。回首加利福尼亚州历史，不难发现，加州历史上曾经兴起一股“淘金热”，这也使加州成为亚洲移民和南美移民最多的州。有数据显示，自1849年至1882年，共有三十万华人进入美国，大多集中于西部，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移民潮。在这股移民潮的初期，绝大部分华人是为了挖掘黄金而来，这些华人正是作为廉价劳动力抵达被称为“the golden state”的加利福尼亚州，他们受到了当地白人很大程度上的歧视。

 

当时加州法律不允许中国人拥有公民权，不得在加州拥有和继承土地，采掘的金石不能据为己有，每个月只能领取价值30美金的金子等等，使华人受到了严重的不公正待遇。[3]由于一系列的种族歧视，华人被不断丑化与敌视，此后在加州掀起了巨大的排华浪潮。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了第一部针对特定族群的移民法《排华法案》，停止华人的移民。直到1943年，在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两次提案敦促下，美国国会才废止了这项实行了51年的歧视性法律。

 

2012年6月18日美国众议院全票表决通过议案，正式以立法形式向这一做法道歉。事实上不仅华人，来自东南亚或非洲的有色人种均受到各种程度上的歧视与一系列不公正待遇。

 

对于加州大学而言，有“加州自身的黑暗历史”之鉴，为了维护其校园国际化环境，亦必须避免对研究人员国籍的怀疑与不公正态度、规避涉密科研项目。

 

 主要参考文献：

[1] UC Berkeley bans new research funding fromHuawei.〔DB/OL〕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9-004 51-z

[2] Reaffirming our support for Berkeley’sinternational community.〔DB/OL〕.

https://news.berkeley.edu/2019/02/21/reaffirming-our-support-for-berkeleys-international-community/?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3] Research Policy Analysis and Coordination. 〔DB/OL〕.https://www.ucop.edu/research-policy-analysis-coordination/resources-tools/contract-and-grant-manual/chapter1/chapter-1-400.html#ch1-410

[4] Openness Of The University ResearchEnvironment.〔DB/OL〕. https://vcresearch.berkeley.edu/export-controls/uc-resources

[4] 百年前华人淘金者的血与泪，〔DB/OL〕..

http://vision.xitek.com/allpage/image/201306/06-3080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