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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施佳鑫 责编 | 计永胜
自然界中，绝大多数生物会在永久失去繁殖能力后很快终结生命。人类却是个例外，女性在绝经后还能保持相对长的寿命（假设50岁绝经，预期寿命80岁，绝经后的寿命长度占37.5%）。一种解释是，祖母在完成生育之后需要较长的寿命来照顾孙辈，即“祖母假说”。最近，《当代生物学》（Current Biology）刊登了两项分别来自芬兰和法国的研究结果，从不同角度支持了 “祖母假说”。
自然选择和“祖母假说”
人为什么能长寿？为什么要长寿？这是近年来学术界一直争论的话题。
生物学家尝试用进化论来解释。他们认为，生物存在个体差异，尽管差异本身并无好坏，但在不同的环境中，某些个体由于具有的变异而更适合生存下来。最终结果就是“变异在谁说不准，你能适应你生存”。这便是“自然选择”。也就是说，人类的长寿是基于自然选择的结果。人类寿命的极限最终取决于自然这个“老天爷”的心情。
而进化论学者则提出了“祖母假说”。他们认为，为了让刚出生的婴儿能存活下来，祖母“需要”活得更久来照顾他们。这个结果是“祖母命长帮带娃，长寿基因惠全家”。那些长寿的祖母适应能力更强，于是被选择下来，长寿基因得到传承。
前工业时代芬兰的证据
芬兰图尔库大学（University of Turku）的生物学家通过分析1731年至1895年间芬兰教堂的人口登记数据来研究祖母效应。当时芬兰还没有开始工业化，居民寿命长短受现代医学的影响很少。那时，芬兰家庭大都和孩子的爷爷奶奶共同居住。而且大多数人的居住地和兄弟姐妹及父母的居住地很近。这些都便于祖母照顾小孩。但是，该时期内婴幼儿和青少年死亡率很高：1/3的人在5岁前夭折，一半人寿命不到15岁。
研究者们假设，既然女性在完成生育后仍然有较长的寿命是为了照顾孙辈小孩，那么，随着小孩的长大以及可供照顾的小孩数目的减少，祖母存在的价值也相应减少。数据显示，当祖母年纪从40岁增长到60岁时，孙辈孩子数逐渐增加，而60岁后可供照料的孩子数目迅速减少，直到祖母75岁时几乎没什么新生儿需要她们照顾了。与此相吻合的是，祖母的死亡风险也在60岁后急剧上升，到80岁时风险是50岁时的6倍！需要照顾的孩子数目的变化和祖母死亡风险变化是一致的。
研究人员还分析了祖母年龄对小孩生存概率的影响。他们发现，在都有祖母照顾的情况下，50岁至70岁的祖母对小孩的生存概率的影响变化不大，而70岁后，祖母年龄越大，小孩的生存概率就越小。75岁以后，虽然外婆的照顾对小孩生存概率影响不大，但奶奶对小孩生存的负面影响甚至比没有祖母照顾还要大。简而言之，年轻的祖母比年迈的祖母在育儿效果上更占优势。
17、18世纪法国圣劳伦斯河谷的证据
加拿大毕索大学（Bishop’s University）等几家机构的生物学家通过分析1608至1799年间法国圣劳伦斯河谷149个罗马天主教教区的人口登记数据来研究外婆在育儿中的作用。研究者假设，如果外婆确实能增加小孩的生存机会，那么她们照料小孩的能力也影响着小孩的生存机会 。17、18世纪的法国交通远不如今天发达，所以外婆和女儿居住地间的距离可以作为衡量外婆照料小孩“能力”的指标。
首先，在不考虑居住距离的情况下，研究者们分析了母亲是否健在对女儿的生育行为和小孩的生存机会的影响。结果显示，母亲健在与否不会太大影响妇女初次生育年龄。但母亲健在的妇女成功生育（小孩活到15岁以上）的次数和子女总数更多，平均数分别多1.14个和2.08个。这意味着，母亲健在的女儿更有动力去生育后代（可能是因为她们的子女有人帮忙照顾），后代也更可能存活下来。
把居所间距离作为考虑因素后，研究者们发现母亲居住距离从 0 km（共同居住）增加到 350 km时，女儿初次生育的年龄增加，而成功生育次数和生育子女总数均减少。
有意思的是，研究人员还发现家中有0-15岁外孙或外孙女的外婆的生存概率更大。进化论的解释是，她们更“被需要”，反向间接支持了 “祖母假说”。
这两项研究从不同角度试图证明“祖母效应”确实存在。看到这些结论最开心的应该是急切想升级为祖母的妈妈们，这为她们对儿女“催婚”又提供了科学的理由。但是人类男性寿命和女性的寿命相近，这难道是因为祖父同样需要照顾小孩吗？显然不是。人类历史上，祖父往往并不照顾孙辈。一种观点认为，男性的长寿可能是基于其他的选择机制。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男性长寿并非是由于选择，而是为了和女性相匹配，是祖母效应的“副产品”。
当然，以上论断都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阐述的。假设我们站在基因的立场，“祖母假说”就更好解释了：类似《自私的基因》一书的观点，祖母体内的基因会“自私”地运用“祖母效应”确保自己在人类这个载体上安全稳定的传递下去……
作者简介
施佳鑫，就读于欧洲人口学博士学校，专攻死亡研究。
参考文献：
1. Chapman, S. N., Pettay, J. E., Lummaa, V., & Lahdenperä, M. (2019). Limits to Fitness Benefits of Prolonged Post-reproductive Lifespan in Women. Current Biology.
2. Engelhardt, S. C., Bergeron, P., Gagnon, A., Dillon, L., & Pelletier, F. (2019). Using Geographic Distance as a Potential Proxy for Help in the Assessment of the Grandmother Hypothesis. Current Bi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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