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记下多年来身边发生的一些小事，

以此回忆故事中的朋友和过去的岁月。

撰文 | 夏志宏

大儿子要上大学了，做父母的心情是复杂的。在欣慰和激动的同时，格外惆怅，若有所失。

儿子整个中学没要我们操过什么心。我们没给他做过任何课外辅导，每年夏天他自己打工赚零用钱。他对考试也没放心上，考SAT和ACT（所谓美国高考）前几个星期说，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得准备一下，看看考什么。申请大学时，他年底就被加州理工学院提前录取，省了通常的焦心等待。继加州理工后，他又陆陆续续被其它学校录取。

儿子很早就打定主意去加州理工。一个原因是不久前得到加州理工颁给中学生的奖励。其实这是美国大学在优秀中学的招生伎俩，给好的学生颁发一些奖励，鼓励他们报考。奖品一般是学校老师写的科普书籍。

后来儿子也收到西北大学的录取通知。因为我是西北教授，他的学费可以免除90%，另外西北还给了他一份特殊的奖学金。想想加州理工昂贵的学费，尽管西北大学会帮我缴一部分，我还是试着劝儿子：“如果你留在这儿上大学，我可以给你买辆新车”，儿子说“No”。我继续努力：“随你选什么牌子的车”，儿子还是“No”。我继续加码，“每年一个新车，如何？”儿子当然还是“No”。其实我知道，儿子对车子，品牌之类毫无兴趣。有个旧车开，即使无偿给他新车，他也不会要的。

当然，儿子最后接受了加州理工的录取。我陪他飞到洛杉矶，帮他去买了生活必需品，安顿下来。原本打算第二天晚上一起参加校长的迎新烧烤后再离开，但到了校长家门口时才知道，烧烤只让新生参加。看着儿子高高兴兴进去的背影，心里立即觉得失去了好多。我一个人从Pasadena开往Irvine的路上，倍感凄凉。

加州理工的学生住在各有特色的书院（houses）里。经过几个星期各书院轮流试住以后，儿子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书院，两人一间房。在大学里，因为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经常会有同宿舍的同学闹矛盾。

一天我电话问他，“你的室友怎么样？”

他回答说，“她很好（She is fine）。”

我一听吓了一跳。中国人讲英文，经常她和他（she and he）不分，但儿子在美国出生、长大，不会犯这种错误。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句：“你是指他很好（You meant he is fine）?”

儿子重复了一句，“她很好（she is fine）。”

我说， “你的室友是女孩？！”

儿子说，“是啊，我没告诉过你吗？”

我一下觉得事态严重，简直不可思议。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原来，学校允许男女同舍。在申请宿舍填表的时候，有一栏问，“你是否介意和异性同室？”儿子显然填了不介意。同样，他的室友女孩显然也写了不介意。

我赶紧上网做了个调查，发现美国还真有不少学校允许男女同室。我并不保守，但首先想到的是，这不是很不方便吗？儿子回答说，没有不方便，习惯就好。他倒是挺潇洒。

我打电话告诉了我太太。她震惊了，要我立即去加州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当天晚上我和太太刚好和西北大学校长夫妇、教务长夫妇等有个饭局。因为太太还在惊讶之中，就和校长谈及此事。校长立即问教务长西北大学是否允许男女同室，教务长笑着回复，“我们没有，但你想这样做吗？”校长立即说“No！”

一年以后，儿子搬进了单人宿舍。

——2018.4. 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