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大锅药”能帮助我们预防新冠肺炎吗？-知识分子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撰文 | 商周责编 | 陈晓雪

日前，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国初步得到了控制，但在世界其它一些地方加速蔓延。多个国家为此提高了防疫的等级，有些地区还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面对疫情，国家层面需要组织对病人进行合理的救治，对疑似病人和密切接触者进行隔离观察，同时还要减少不必要的人员流动和集聚。而在百姓层面，大家最关心的则是如何预防和抵抗新冠肺炎。

预防和抵抗新冠肺炎，关键在于两个方面。一是防止感染病毒，二是自己有个好的免疫力。从现有的临床数据来看，绝大多数病人都能够凭借自己的免疫力（至少是以免疫力为主导作用）战胜新冠病毒。

现在，大众都已经接受了一个科学常识：免疫力对于预防和抵抗新冠肺炎至关重要。

也正因为这点科学常识的普及，一些号称能增强人体免疫力的药物被大肆宣传，并在没有任何研究数据的情况下用于新冠肺炎的预防和治疗。

比如下面这则来自云南省临沧市的新闻，就报道了临沧市中医院为全市重点复工复产企业员工提供用来预防新冠肺炎的 “大锅药” 的事迹 [1]。

从图片我们可以看到，“大锅药” 是由多种中药组成的混合物。一般来说，大锅药并无固定药方，经常会根据疾病的特点和流行情况选方用药。

此次大锅药预防新冠肺炎的机理，临沧市中医院给的解释是能够提高人的免疫力，从而抵抗新冠病毒的感染 [1]。

那么，这种含有多种中药材的大锅药真的能提高人的免疫力，从而帮助我们抵抗新冠肺炎吗？

01 大锅药能否增强我们对病毒的免疫力？

针对病毒的免疫反应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包括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先天免疫和适应性免疫，而且其中任何一种免疫都包括多种反应 [2]。那么，大锅药是否真的能提高我们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免疫系统对病毒所做出的反应强度）呢？

一种药物能够增强我们对病毒的免疫力，应该用实验数据说话。但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在中国的知网还是国外的 PubMed 上都没有搜索到大锅药能够增强对病毒免疫力的研究报道。

退后一步，大锅药能否在整体上增强人的免疫力呢？同样搜不到任何研究结果。

或许有人读到这里会说：“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有，但也没有证据表明没有啊！那也依旧有可能大锅药能够增强我们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只是还没有被发现而已。”

对于这样的说法，我想说的是：按这种逻辑，大锅药也同样有可能降低我们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大锅药真的能增强我们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02 增强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是好事吗？

在很多人看来，增强对病毒的免疫力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就能够很快地把病毒杀死，从而预防和治疗疾病。

但这样的想法是不科学的，甚至可以说是错误。增强免疫力一般来说只对免疫力低下的人有用；对于具有正常免疫力的大多数人不仅不需要，而且可能起到不好的作用，因为我们对病毒的免疫反应并不是越强越好。

在被新冠病毒感染后，我们之所以表现出发烧、咳嗽、呼吸困难等症状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病毒直接导致的损伤，但这只是一个非常次要的原因。第二个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免疫系统对病毒的反应给我们的身体带来的伤害。

就像我在《没有特效药，为何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后还能康复？》一文中比喻的那样：病毒好比白蚁，我们的身体就像一块木头，而免疫系统则像一根电热棒。如果没有免疫系统这根电热棒，白蚁会把木头蚕食殆尽；在一般情况下，免疫系统这根电热棒能够控制好温度，恰当好处地把白蚁烫死，但又不让木头着火；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比如白蚁太多或者电热棒出了问题），电热棒温度升得太高，于是木头也被点着了……

所以，一个免疫系统对病毒的反应并不是越强越好，关键是要恰到好处。低了不行，太高也同样不可以。也因为这样，免疫力低下的人（比如老年人）容易因为新冠肺炎而死亡，而对病毒免疫过度的人也同样容易受害。

那么，又如何做到恰到好处呢？恰到好处听上去很难，因为好像要精准地拿捏才能做到一样。但在实际的生活里，我们大多数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因如此，绝大多数被感染了新冠病毒的人都能康复。

如果说这种对病毒恰到好处的免疫力听上去很神奇的话，那么这一神奇应该归功于进化。我们的免疫系统在长期的进化过程里，形成了这样 “神奇” 的本领。

也就是说，我们绝大多数人并不需要去增强免疫力，更不要说去服用效果不清楚的大锅药。而且需要注意的是，大锅药还具有毒副作用，会导致不良反应。比如2005年在云南昆明市禄劝县某小学就发生过一起因服用"大锅药"引发群体性不良反应事件，导致224名学生、2名教师及5名学生家长产生不良反应，并有1名学生死亡 [3]。其主要成分之一的板蓝根，也同样可能导致不良反应 [4]。

03 如何预防新冠肺炎？

既然我们绝大多数人不需要增强免疫力，那么应如何预防新冠肺炎呢？

对内，我们需要做的是不要人为地去降低本来有的正常免疫力。做到这一点其实不难，保证睡眠、生活规律、饮食平衡、减少压力、戒烟戒酒（或少酒）、适当运动就行。

对外，我们需要减少被病毒感染的机会。对于新冠病毒，我们如何去做到这一点呢？

病毒不是凭空来的，它是从传染源（感染有病毒的人或动物）通过一定的传播途径来到我们身上的。所以，可以从这两个方面采取相应的措施。

首先，我们需要尽量避开和可能的传染源接触，包括确诊的病人和疑似病例。因为国家已实行严格防控隔离措施，这些传染源绝大多数都已经被隔离，我们接触传染源的机会已经大大减少。

当然，大大减少并不是说就没有，有些极少量冠状病毒的感染者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被隔离，他们就会是我们可能碰到的传染源。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针对传播途径采取措施。

新冠病毒的主要传播途径有两条：飞沫传播和接触传播。

飞沫传播是指病人通过咳漱或喷嚏将飞沫排出，而藏在飞沫里的病毒被人吸入呼吸道，从而导致感染的发生。因为飞沫相对较大，很快会在空气中下沉，所以相对比较容易应付。面对可能的传染源，我们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也可以戴上口罩。

接触传播指的是我们接触了有病毒污染的东西，然后病毒再进入呼吸道从而导致感染的发生。病毒可能来自携带病毒的人或被病毒污染的物品。我们身上最容易被病毒污染的是手，因为手是接触外界时最常用的部位。所以我们要尽量不要接触可能被病毒污染的东西，如果不小心接触了也不要再去用手再触碰脸部。

当然，同样重要的还有洗手，而且要正确地洗手。正确地洗手不是说要多好的洗手液，肥皂和一般的洗手液都行，关键是要以正确的方式进行。先把手打湿，然后用肥皂或洗手液涂抹手的各部位（手心手背、指间、指甲里），接下来耐心均匀地抹手20到30秒钟，最后用流水冲洗干净。做到这一点，就可以把手上的病毒给洗掉。

世界卫生组织给出的洗手指南

总之，针对传染源和传播途径采取相应的对策，是我们防止病毒感染的关键；而让自己有一个正常的免疫系统，则是我们抵抗病毒的根本。

从这个角度来说，由各种中药搭配成的大锅药，在预防新冠病毒这个问题上，它们的作用远远不如一小块肥皂。

参考链接

1.http://www.lcszyyy.cn/lincang/xwzx/yyxw/247.html

2.Thomas et al. Immunity to viruses. Immunol Rev. 2013 Sep; 255(1): 10.1111/imr.12109.

3.张婉筠，王艳霞，马蔚然.某小学校师生服用“大锅药”引发群体性不良反应的调查结果分析.现代预防医学. 2008年S1期

4.萧毅鹏,李镇华,李泳娜,林金结.板蓝根制剂所致29例不良反应回顾性分析. 中医临床研究, 2013年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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