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如何防控禽流感的威胁？| 图源：pexels.com

导  读

欧美今年暴发了大规模的禽流感疫情，尤其是欧洲疫情规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这两年，新冠疫情吸引了人类太多的注意力，这次大规模禽流感疫情的发生，提醒着我们不能对流感病毒的威胁掉以轻心。这次欧美禽流感疫情具体情况如何？对中国有多大影响？未来如何防控禽流感的威胁？

昨天11月1日是第5个 “世界流感日”。在这一天，《知识分子》采访了业内多位专家，对这次欧美禽流感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作深入剖析。

访谈、撰文 | 张天祁

责编 | 钱炜

欧洲正在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禽流感。10月3日，欧洲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ECDC）发布新闻称，根据欧洲食品安全局、欧洲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欧盟参考实验室近日联合报告的最新数据，2021-2022年高致病性禽流感（HPAI）流行季是欧洲迄今为止观察到的最大流行季。

数据显示，此次流行季共有2467起家禽疫情，4770万家禽鸟在受影响的场所被扑杀。圈养鸟类中出现了187起疫情，野生鸟类中记录了3,573起案例。另外，今年疫情的地域范围空前，报告的病例从挪威的斯瓦尔巴群岛到葡萄牙南部，东至乌克兰，共影响37个欧洲国家。

根据病毒毒力不同，禽流感通常分为高致病性禽流感（HPAI）、低致病性禽流感（LPAI）和非致病性禽流感三大类。禽流感通过其两种表面蛋白来划分类型。其中，血凝素（HA）的作用是让病毒能够结合宿主细胞，共有16个亚型，神经氨酸苷酶（N）的作用是让已经自我复制的病毒从细胞中释放出去，有9个亚型。目前，仅有H5与H7亚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引起的疾病被称为高致病性禽流感。这里定义的致病性是仅针对禽类而言，不是指这种病毒对人类的威胁程度。

目前，在欧洲流行的病毒属于2.3.4.4b支系，属于H5N1毒株的一个亚种，属于高致病性禽流感，这种病毒亚种最初在2020年10月被发现，从2021年9月起在欧洲大规模暴发。

在此之前，欧洲禽类正在深受H5N8疫情的困扰。2021年，全球出现了2348起H5N8疫情，在欧洲发生的就有2012起。然而，在去年年底暴发的H5N1病毒势头更猛，几个月就在欧洲引发了1280起禽流感疫情；与此同时，H5N8的流行势头迅速下降。

席卷欧洲的病毒也传播到了北美。截至目前，美国的野生水禽、商业家禽和后院家禽中已经报告了576起疫情，波及了4776万只禽类，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商业家禽。这是美国自2015年以来最严重的禽流感疫情，当时的疫情曾经导致5050万只禽类死亡，而且这次的感染潮还在持续，发病地区的数量也是2015年的两倍。

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教授刘金华告诉《知识分子》，这次疫情在欧美肆虐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次流行的病毒是新型重配的H5N1亚型禽流感病毒，与之前出现的H5N1病毒都不同。现在流行的H5N1病毒亚种延续了H5N8的HA蛋白，后面的N又重配了其他基因，产生出了很多不同的基因型。

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陈化兰院士团队的研究也发现，新型的H5N1病毒是由携带2.3.4.4b分支HA基因的H5N8病毒与H1N1、H3N8等亚型禽流感病毒重配而来。

刘金华说，第二个原因是这次病毒感染大量野鸟，特别是滨鸟（泛指在水体的岸边涉水生活的长脚鸟类，不包括海鸟），它们能通过长距离迁徙将病毒传播到更广的范围，但在过去的禽流感疫情中，这些鸟类较少出现大批感染死亡。

世界动物卫生组织（WOAH）在今年年初根据以往的数据判断，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在鸟类中的传播速度通常在9月份最低，在10月份开始上升，并在2月份达到高峰 [5]。英国政府的一份相关报告也显示，往年夏季一般不会在野生鸟类中发现高致病性禽流感病例，病例往往是秋季迁徙水鸟引入病毒后才会出现。 

然而，今年的疫情和往年不同，英国和欧洲西北部的海鸟在夏季（繁殖季）仍然携带着高致病性禽流感H5N1病毒，这导致今年疫情暴发的时间点比过去早得多，感染场所（IPs）的数量也增加了。每年的9月中旬，英国野生鸟类中H5高致病性禽流感风险通常处于低水平；今年夏天，这一风险水平被评估为中等。

严重感染的野鸟对家禽造成了持续的感染风险。从6月到9月，家禽疫情的暴发数量与前几个月相比有所下降，但比去年同期高出5倍以上。以周为单位的疫情统计显示，在整个2022年夏季（第20至37周），欧洲各地每周报告的家禽和野生鸟类高致病性禽流感总数一直高于2021年同期的报告数。

随着冬天的到来，禽流感病毒的传播可能会更活跃。欧洲食品安全局风险评估生产部主管表示，“由于观察到该病毒在欧洲持续存在，随着秋季迁徙的开始以及在欧洲越冬的野鸟数量增加，它们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的风险可能比往年更高。”

禽流感会感染人吗？

提起H5N1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还对过去H5N1的高致死率记忆尤新。中国过去曾共有53人感染H5N1禽流感，其中31人死亡。然而，现在的H5N1病毒和过去的完全不同，对人的威胁程度也天差地别。

通过分析欧洲流行的H5N1病毒基因组成，刘金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国早期流行的H5N1病毒，其HA基因主要来自7分支、2.3.2分支和2.3.4分支，而当前流行的是从2.3.4分支进化而来，属于2.3.4.4b分支的病毒，同时N1基因以及其他基因都与我国早期流行的不同。”
这次欧美禽流感虽来势汹汹，但直到现在只有三例人感染病例，三例都不严重而且都是通过与禽类接触患病。

第一例病例于2021年12月在英国发现，该人没有任何症状，其饲养的鸟类感染了 H5N1 病毒。第二例出现在今年的4月底，美国一位直接参与家禽扑杀的工作人员被H5N1感染，症状只有疲劳 [8]。最近一例是今年9月底，西班牙瓜达拉哈拉省一家家禽养殖场的员工发现感染了禽流感，不过上报时他已经痊愈。

欧洲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ECDC）报告的结论是，欧盟/欧洲经济区普通人群的感染风险较低，职业暴露人群的感染风险为低至中等，禽流感病毒通过接触受污染的家禽产品传播给人类的风险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病毒人际传播的风险要更小。中科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中科院院士高福告诉《知识分子》，“目前所有的H5病毒都没有发现人际传播的证据，它的毒力没有那么强。” 他还表示，大部分禽流感病毒都不能感染人，只有少部分会出现跨物种感染。至于为什么有些禽流感病毒会偶尔感染人，他的团队最近已经找到了端倪，相关工作有待发表。

中科院北京生命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宋豪向《知识分子》解释了禽流感病毒感染的原理。禽流感属于甲型流感，是人畜共患病。其囊膜表面的蛋白血凝素（HA）负责受体识别，HA和受体的结合是感染的关键一步，也是流感病毒跨种间传播的主要决定因素。

HA主要识别两种受体，一种是人α2-6唾液酸受体，主要在人的上呼吸道表达。而另外一种是α2-3唾液酸受体，这种受体主要在人的下呼吸道和肺里表达比较多，同时因为在禽类的肠道里存在特别多，又叫做禽源受体。

宋豪说明，禽流感病毒通常选择性结合α2-3唾液酸受体，而H1N1、H3N2这类季节性流感以结合α2-6唾液酸受体为主，适应人的上呼吸道。禽流感病毒只有获得人受体结合能力才能有效在人际间传播。如果一种病毒只能结合禽源受体，不能和α2-6唾液酸受体结合，那就还是典型的禽流感病毒，引起人际间大流行的潜力很低。

比如，H5N8病毒就只能结合禽源受体， 虽然有一例传人（鸡场养殖人员）的病例，但患者是由于直接接触禽类从而感染上病毒，而不是通过面对面的呼吸道传播，所以说这种病传播潜力不大。

高福在其所著的《流感病毒：躲也躲不过的敌人》一书中指出：“通常情况下，禽流感病毒难以深入下呼吸道，即使进入了下呼吸道，也容易被组织黏液困住，无法脱身传播。”

基于对流感病毒血凝素蛋白受体结合特性的了解，宋豪对在欧美流行的H5N1病毒进行了分析。序列分析的结果显示，从HA受体结合区的关键氨基酸特征来看，H5N1病毒也是一个很典型的禽流感病毒，对禽类危害很大但人际间传播能力不强。
宋豪表示，“这次疫情对家禽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从防控人感染的角度看对人的危害没那么强，还是一个典型的禽流感病毒，这是我们的初步判断。”

对中国影响如何？

截至目前，中国的禽类尚没有受到这次疫情影响。不过考虑到欧美禽流感疫情的严重程度以及这次疫情的广阔传播范围，禽流感病毒会不会传入中国是一个需要关注的问题。

今年7月22日，农业农村部接到中国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报告，经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确诊，青海省刚察县和共和县发生一起H5N1亚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发病死亡野禽273只。这是国内今年首起高致病性亚型。

高福解释，全球主要候鸟迁徙路线有8条，其中经过中国的有3条。但全球大部分鸟类最终都会在北极附近的聚集点汇聚，因此，至于候鸟是否可能把禽流感病毒带入国内，他认为 “完全可能”。

刘金华也表示，病毒有可能随候鸟迁徙等方式传入国内，现在已经有零星的野鸟分离株被检测到，最近发现的H5N1病毒与欧美的H5N1的HA一样，都属于2.3.4.4b分支。随着秋季迁徙季节到来，候鸟将病毒传入国内的风险会加大。

中科院微生物研究所病毒传播预警与致病机制研究组组长、生物安全与动物实验平台主任、中科院流感研究与预警中心副主任毕玉海提到，他们团队鉴定到的两种H5N1病毒就是从迁入我国的大天鹅和黑天鹅中发现的。

刘金华解释说，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最经典的病毒传播路线都是：从野禽传播到家养的鸭子，再经鸭子传播到其它散养家禽。特别是南方野鸭可能和家鸭混在一起，家鸭又和鸡混养在一起，这样就可能传入病毒。

尽管野鸟可能把病毒带入国内，刘金华认为，国内家禽受影响可能性较小。原因之一是，随着国内家禽养殖的规模化，大规模养鸡场都已有很好的防护了，禽类特别是鸡和野鸟接触的机会很少。毕玉海也表示，现在在中国野鸟分布的地区，混养的家养水禽相比过去也大大减少。

更主要的原因是国内家禽实行H5疫苗强制免疫，且在2021年底更换了新的疫苗。新的疫苗H5-Re14针对2.3.4.4b分支病毒，研究发现对目前流行的H5N1有较好的保护力。前几年欧洲流行H5N8时，H5N8病毒也曾传入国内但未引起大规模疫情。有研究显示，国内禽养殖场中常规免疫的鸡和鸭可抵御H5N8病毒的攻击。

毕玉海强调，从2014年开始，H5N6禽流感病毒逐渐成为我国家禽中主要流行的禽流感病毒亚型之一，当前H5N6已经取代H5N1在我国家禽中优势流行。现在累计发生了几十例人感染H5N6禽流感病毒的案例，传染源几乎都是带毒家禽或其污染环境。

不过，对禽流感病毒的威胁也不能掉以轻心，因其一直在不断重组。刘金华表示，“病毒的进化是持续进行的，可以说新病毒是持续出现的，这也是禽流感病毒的自身特性。” 流感病毒变异快，对多种野鸟和家禽都比较易感的特点，也是禽流感疫情反复出现的重要原因。

野鸟一直被认为是甲型流感的天然宿主之一，高福把野鸟称为流感病毒的 “天然混合器”。毕玉海团队通过持续地监测研究发现，当前在欧洲、亚洲、非洲、美洲等全球多国暴发的H5N1禽流感病毒，尚未在我国引起家禽感染和疾病暴发。但这一形势值得高度关注。同时，研究发现随着野鸟的传播，H5N1病毒一边传播一边变异。病毒HA基因还属于2.3.4.4分支，但内部基因不断与其它亚型禽流感病毒重配，形成不同的病毒基因型。

禽流感病毒在野鸟中的长期存续和不断重配，是否会产生在人类中能够传播的禽流感病毒？这还是一个需要持续关注的话题。

鸡肉和鸡蛋会涨价吗？

禽流感疫情影响下大量家禽被扑杀，欧美家禽业的成本迅速上升，推高了鸡蛋鸡肉等禽类产品的价格。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2022年7月，美国市场上一打鸡蛋的价格为2.94美元，而去年7月一打鸡蛋的价格只有1.64美元。根据最新数据，美国现在一打鸡蛋的价格仍然维持在2.53美元的高位。禽肉价格同样大幅上涨，美国农业部报告称，10月21日一只8至16磅重的火鸡的价格为每磅1.99美元，比2021年上涨了73%。

欧洲的鸡蛋价格也涨幅明显。据路透社报道，由于饲料和能源成本飙升及禽流感造成的供应短缺，法国鸡蛋价格上涨了一倍多。由于鸡蛋成本的上升，一些使用鸡蛋作为原料的食品公司被迫降低产量或采用新配方。同时，因为法国和乌克兰是欧盟鸡蛋的主要来源，鸡蛋供应量的下降也会影响整个欧盟。

刘金华表示，国际市场的波动对国内的禽蛋禽肉市场影响有限，蛋鸡产业有比较多的国内品种，受进口影响小。另外，国内鸡群实行了H5亚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疫苗的强制免疫，针对当前的流行病毒具有抵抗力，因此近期禽肉、禽蛋的供应不会出现太多变化。

中国蛋产品以出口为主，进口的比例不大。对国内的鸡蛋产业来说，国际蛋价的上涨对行业是利好消息，助推了国内鸡蛋的出口。海关数据显示，2022年1-7月份国内鸡蛋出口数量较去年同期增加30.2%，出口均价也高于往年同期。

比起短期的禽肉和禽蛋价格，白羽肉鸡祖代鸡的引种是更需要关心的问题。

我国肉鸡祖代种鸡都是从几乎国外进口的白羽肉鸡，引种占比超过9成，且这些种鸡需要不断进口。根据《中国青年报》的报道，中国农业大学动物科学技术学院讲席教授杨宁指出 “进口的祖代种鸡繁育3代后就会被淘汰，之后产能大幅降低且疾病增多，整个过程也就1.5年左右，只能重新进口。”

根据卓创数据，疫情影响下2022年1-8月份我国祖代种鸡总更新量为46.37万套，环比跌幅39.81%，同比跌幅33.70%。这可能会影响几年后的肉鸡出栏量。

国内白羽鸡自主育种也取得了初步的成就，2021年12月，农业农村部发布消息，国家畜禽遗传资源委员会审定通过 “圣泽901” “广明2号” “沃德188” 等3个快大型白羽肉鸡品种，这意味着我国肉鸡市场将拥有自主培育的白羽肉鸡品种。

刘金华认为，“我国白羽肉鸡产业很大，而祖代鸡主要来源于欧美进口，可能受到些影响。但随着祖代自繁品种的增加和国内核心育种场的建设，未来受国外进口的依赖性会越来越小。”

监测和预防

如何预防禽流感对人类的威胁？高福表示，最根本是要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最好的办法，还是那个已经提了很多年的建议——彻底关闭活禽市场。活禽市场集中了各种品类的家禽，加上市场里的人群，很容易促成流感病毒在物种内和物种间的传播与变异。

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卢洪洲也支持关闭活禽市场。他表示，过去，国内很多人感染禽流感病例都与活禽市场有关，特别是H7N9病例，都是通过在活禽市场和禽类接触感染了病毒。

相比在活禽市场买活禽，冰鲜禽肉是更卫生的选择。卢洪洲表示，如果把活禽市场关掉，所有的活禽在工厂里边经过检疫集中宰杀，宰杀后依靠冷链保持4-8度低温。当天宰杀、当天供应，肉还是新鲜的，味道也一样。

高福提出的另外一条建议是给禽类接种疫苗，强制免疫。针对禽流感疫情一直有两种防控策略：一种是发现疫情就进行扑杀、隔离、消毒，一直施行到该地区禽类中没有可检测的病毒为止，这是在欧美国家多见的做法；另一种是采取扑杀和疫苗联合措施，扑杀受感染的禽类，给其他禽类注射疫苗，中国、埃及和部分东南亚国家采用这种策略。

这两种策略各有优劣，过去都曾经成功控制过疫情。扑杀带来的经济损失会相对严重，而疫苗策略的问题是很难让所有家禽完全接种，不完全接种会导致病毒潜伏在家禽中而没有被根除并悄悄变异，从长远来看，这可能导致新毒株甚至疫苗无法控制的毒株出现。

尽管疫苗策略还有争议，但刘金华认为，由于国内家禽产业养殖量非常大，如果疫情在全国范围内传开也很难用扑杀的办法控制，所以只能进行强制免疫。

高福表示，对禽流感的基础研究也有待加强，禽流感病毒还有很多相关的科学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此外，需加强对禽流感的监测。他指出，对于流感病毒，全国有554家流感监测哨点和410家流感监测网络实验室都在监测，但问题是，目前，卫健系统与农业兽医系统的协作还做得不够好。具体来说，国内的禽流感监测工作分属不同，环境监测归环保部、家禽监测归农业部、人的监测归卫健委，缺乏联动机制，留下了监测空白。

这次欧美禽流感疫情或许对我们是一个提醒，伴随着环境和人类行为的变化，大流行的风险始终存在。“人类的行为应该改变了，要对自己进行调整。” 高福最后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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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https://www.forbes.com/sites/brianbushard/2022/08/10/egg-prices-have-doubled-to-294-a-dozenheres-how-inflation-has-affected-your-favorite-grocery-items/?sh=8239d0d427fe

13.https://www.ams.usda.gov/sites/default/files/media/Egg%20Markets%20Overview.pdf

14.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2-05-25/egg-prices-seen-rising-as-much-as-21-this-year-amid-us-bird-flu#xj4y7vzkg

15.https://www.marketwatch.com/story/why-egg-prices-are-sizzling-and-when-they-could-cool-off-11660320801

16.https://www.ams.usda.gov/mnreports/pywretailturkey.pdf

17.https://www.reuters.com/markets/europe/soaring-egg-prices-force-french-food-industry-change-recipes-2022-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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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http://beijing.qianlong.com/2022/1013/770310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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