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天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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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项发表在Journal of Academic Ethic的研究显示,2009年至2023年的15年间,中国作者参与的生物医学论文的撤稿数量持续上升。到2023年,已接近2009年全年撤稿总数的32倍[1]。
2023年,Wiley子公司Hindawi旗下期刊大量撤稿,引发了史无前例的撤稿潮。据《自然》(Nature)报道,在2023年共有超10000篇研究论文被撤稿[2]。在这之中,中国作者的论文占比非常突出,根据学术撤稿追踪网站撤稿观察(Retraction Watch)的数据,这一比例高达约75%[3]。
生物医学领域长期以来是论文撤稿问题的重灾区。今年年初,《自然》的一篇报道指出,在全球撤稿率排名前十的科研机构中,中国机构占据七席,且全部为医院或医学院[4]。另一项基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2015年至2020年间学术不端处理通报数据的研究也显示,被处理人员中,生物医药相关专业占比高达75.9%[5]。
即使不考虑2023年Hindawi撤稿事件的影响,中国生物医学领域的撤稿数量也在持续增长。2019年之前,年撤稿数量相对较低且增长较为平缓。2020年撤稿量跃升至约800篇,2021年进一步增至约1400篇。
蓝色曲线代表年度撤稿数量
研究团队基于Retraction Watch数据库,筛选出2009年至2023年间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且至少有一位作者隶属于中国机构、并已被正式撤回的生物医学论文,共计7509篇。随后,他们将这批论文与Web of Science数据库进行比对,系统分析了撤稿的原因、发生时间、地域分布、涉及期刊及作者合作网络等特征。
结果显示,在7509篇撤稿中,有6942篇被归为“疑似学术不端”,占比高达92.45%。研究团队采用的是Retraction Watch定义框架,并结合国家新闻出版署2019年发布的《学术出版规范·期刊学术不端行为界定》中对期刊学术不端的官方分类,将撤稿原因划分为三类:疑似学术不端、技术错误和其他原因。技术错误类占13.76%,其他原因占25.00%,每篇论文可能同时涉及多种问题。
在被怀疑存在学术不端的论文中,最常见的五种问题包括数据异常(33.81%)、由第三方发起的调查(31.16%)、研究结果不可靠(31.00%)、编辑部介入调查(30.74%)以及图像重复使用(26.18%)。这些问题通常在撤稿声明中被明确指出,成为论文被撤回的主要理由。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2019 年之后,这五种学术不端行为的数量显著增加。
在这些被撤回的论文中,有1607篇(约占21.4%)被研究团队标注为疑似出自“论文工厂”。这一判断依据是撤稿声明中是否提及代写、稿件代投或第三方机构介入等表述。
这类论文主要集中在少数中低影响因子开放获取的期刊中,以集中撤稿、集体作假为典型特征。尤以Hindawi旗下的几种期刊为最。例如2023年6月28日,Computational and Mathematical Methods in Medicine一次性撤稿167篇,三周后又撤稿60篇。
生物医学论文撤稿地图
在研究团队选取的这15年中,中国34个省、市、自治区、特别行政区的科研机构均有生物医学领域的论文被撤稿,但撤稿的地域分布并不平均。
根据论文统计,这7509篇被撤的生物医学文章主要集中在少数科研大省和“热点期刊”之中,呈现出明显的不均衡分布。这种差异在地域、期刊等级、时间滞后与合作模式等多个维度上都有清晰表现。
在地区分布上,山东省为撤稿最多的省份,共计1110篇,占全国总数的14.8%;其后依次是上海(9.22%)、江苏(8.75%)、北京(8.66%)与广东(6.91%)。仅这五个省市,就占据了全部撤稿量的近五成。
当然,这几个地区也是中国发表论文的高产地区,撤稿占比高并不意外。不过根据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发布《2023年度科技论文统计与分析报告》,2023年中国SCI论文发表最多的地区依次为北京、江苏、广东、上海、浙江,山东排名仅为第六而且发文数量和北京差距很大。虽然两者统计范围不同,山东生物医学论文的高撤稿数量,可能意味着撤稿率相对偏高。
此外,统计分析显示,不同地区在学术不端类型上的差异并不显著。也就是说,无论来自哪个省份,因学术不端撤稿的论文比例,都远高于技术错误和其他原因。
相比不同地区,发表在不同期刊分区的论文,撤稿率的区别更为明显。从影响因子JCR分区来看,Q2期刊的撤稿数最多,达3463篇,占比达46.11%;Q3期刊撤稿数量次之,占27.55%;Q1期刊占比20.76%,排名第三;Q4只有5%左右的文章撤稿。
JCR分区是根据期刊影响因子进行均等划分的,因此,在Q2期刊中出现大量生物医学论文撤稿的格外特殊。这一分布特征可能与个别期刊的大规模撤稿事件有关。撤回论文最多的10种期刊,有4种都明确属于Q2分区。
从时间维度来看,这7509篇论文的平均撤稿时滞为30.58个月,两年半左右。尽管超过一半的论文在发表后两年内被撤,但撤稿依然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仍有超过1000篇论文,直到发表五年之后才被正式撤回。
参考文献:
1.Wang, Y., Li, X., Cai, H. et al. Characteristics of Biomedical Retractions in China: an Analysis Using the Retraction Watch Database. J Acad Ethics (2025).
2.Van Noorden, R. (2023, December 12). More than 10,000 research papers were retracted in 2023 — a new record. Nature.
3.张天祁.(2024). 中国掀起撤稿自查风暴的背后.《知识分子》
4.Richard Van Noorden. (2025). Exclusive: These universities have the most retracted scientific articles. Nature.
5.陈宾宾& 薛建龙.(2022).高校科研诚信总体情况实证分析及治理建议——基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2015—2020年通报案例.今日科技(09),66-68.
6.张耘.(2024).我国国际科技论文篇均被引首次超过世界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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